第 14 章

2051年5月3日，11:27.

莧城看守所的所長是李望警校的師兄，李望沒讓左洺屹戴手銬見他。

再次見面左洺屹還是那副風淡雲輕的樣子，李望這次沒惱，只調侃道：“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樣子有時候很氣人。”

左洺屹笑了：“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請律師了嗎？”

“我不需要律師。”

李望笑道：“也是，你這麽精。我問了，你這種情況最多吊銷你的資格證收回你的實驗室，沒收成果。刑事責任怎麽判要看法院了，你在看守所待的這段時間應該也會抵一部分刑期。”

左洺屹似乎對這些毫不在乎：“說吧，你來是還想知道什麽？”

李望有些心虛，低頭的瞬間眉毛不自覺地動了下：“我想知道的挺多的，總覺得你哪裏沒說完，但是我也說不清是哪，可能你的故事太多了。”

“那就挑你想知道的問。”左洺屹坦然的樣子反而顯得李望有些可笑。

“我想知道，你第一次審訊沒跟我們說實話，我一直以為你是想拖延時間，但是現在想想你要是真的想拖延時間的話，為什麽還要在家裏擺那麽多司憶葵的照片呢？我們上門一查就知道了。”

左洺屹像是聽到了很滿意的一個問題，緩緩說道：“她說自己從小到大從來不敢定義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，每當她想要付諸全部的真心對誰好時就一定會遭到對方的背叛。從小學到初中，每次需要寫最好的朋友是誰的游戲她都不敢參與，不過她一直都說很感謝我跟她做朋友。她想著如果可以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，她就不會再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了。可是我不希望她消失，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哪怕做朋友，我想她永遠都在我的世界最顯眼的位置。”

李望有一種似乎自己能感同身受的錯覺。

“6年前出事之後，她那個劈腿的初戀男友還去參加她的葬禮，之後問她媽媽討了一樣她的東西帶走，最可笑的是什麽你知道嗎？”

李望搖搖頭。

“他拿走了一個鬥魚的擺件，說覺得這肯定是憶葵生前最喜歡的。當然，那確實是，但他不知道的是，那是我送給她的。所有人都是這樣，喜歡她，卻還是傷害她，以為了解她，其實誰也沒有真的想走近她。有些事，外人看來是羽毛、是稻草，但是那都是插在她身上的箭啊。”

“她死前最後那3個小時的通話，你們說了什麽？”

“你們應該能查到錄音吧。”

“我沒聽。”李望說。

“她說不會好了，永遠都不會好了，即使她死了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改變，那些人還是會用同樣的方式傷害別人。她想給自己一個最好的結局，要我好好活著，要我在她死後忘了她。我怎麽可能忘了她呢，她融進了我生命的每一寸。”

“那，現在的結果是你想要的最好的結局嗎？”

左洺屹搖搖頭：“我不知道什麽是最好的結局，我知道什麽是最好的開始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什麽都沒發生過，她像一個普通女孩子一樣平安、健康、快樂地長大，有一份她能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，遇到一個很相愛的人，過最平凡的一生。這就是最好的開始。”

李望看向左洺屹，有那麽一秒鐘他很想問：左洺屹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？

不過他忍住了，知道不知道的有什麽關系呢，最好的開始已經沒有了。

但他還是問了一個困擾已久的問題：“她喜歡讀詩嗎？”

可左洺屹說：“沒有，她最討厭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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